坐在这个小型剧场里的赵薇,看上去和几年前几乎没什么区别,忽闪的大眼睛、白皙的皮肤。
十几年前,在影视圈初获成功的赵薇,感受到的却是一种“不安全感”,于是她考上北电表演系本科,接受更专业的培训。从《还珠格格》后,“北漂儿”赵薇的生活又重回演员的“动荡”。自2007年考上北电导演系研究生起,她主动选择走向另一条道路——做导演。“你一旦给自己开一个格局、做一件新的事情的时候,会发现自己要去钻研的东西特别多。这也挺好的,让我的生命不要那么苍白。”赵薇在接受本报专访时说。
阳春三月的北京,天气乍暖还寒。采访赵薇的那个下午,正是这样一个阴冷的早春午后,采访地点约在北京郊区的一个艺术空间。那天,空间的暖气突然坏掉了,偌大的展厅显得更加冷寂。 三点多的时候,赵薇和她的经纪人哆哆嗦嗦地进来了,都只披了一件单衣。“有没有暖气?有没有暖气?”她们四处张望着寻找暖气。赵薇脚上就套了双帆布鞋,为了拍摄时换鞋方便,连袜子也没穿。身上的衣服也单薄得不行,卫衣加卡其裤,由于寒冷,整个人已经把双肩都缩了起来。
然而一整套拍摄、采访的流程,显然她已烂熟于胸——这次当然也没什么特别之处,不过就是化妆、换衣服、摆姿势,再坐下来回答那些千篇一律的问题——冷是冷了点,但流程依然熟练。“赵薇,待会采访的时候坐门厅里吧?那里有个小壁炉。”记者问她。
“也行啊!”赵薇笑道,人比刚进门的时候显得舒展了一些,此时更露出阳光般的笑容。
抚平内心的“动荡”
有前几年“赵薇考上北京电影学院导演系研究生”这样的重磅新闻做铺垫,现在无论是大众还是媒体,都已经对她做导演这件事不甚惊奇。大家只是好奇,好奇这位曾经的“国民格格”的导演***作《致我们终将逝去的青春》(下称《致青春》),会是怎样的作品。
这会儿“赵导”已经换好衣服,准备坐在一个小型剧场的第一排(剧场就在那个艺术空间里面),接受又一轮镁光灯的闪射。
“其实我并不喜欢拍大片时的这种灯……这种叫什么灯来着?”她后来说道。尽管她的身份已经是导演,但媒体对她的拍摄依然维持在一个女星的规格——从打光、服饰选择到应该摆出的姿势,都沿着惯性的轨道运行着。似乎大家都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妥,可能赵薇本人除外。
赵薇 2007 年考上北电导演系研究生,绝对是当年娱乐圈的热门新闻。而那之前十几年,她以一个新晋演员的身份考上北电表演系的本科,却没有引起任何波澜。“在这方面我是一个传统的人。”这是她说起自己以前为什么要考北电表演系本科时的一句话。她所说的“传统”,其实是中国社会重视文凭的氛围。去念本科之前,她已毕业于上海谢晋恒通明星学校(现为上海师范大学谢晋影视艺术学院),开始在影视圈崭露头角,主演了一部 30 集的电视连续剧《姐姐妹妹闯北京》,并在北京地区获得了不俗的收视率。
然而,初获成功的赵薇,感受到的却是一种“不安全感”,一种内心的“动荡”。她在回忆当时的心路时说:“别人都要熬很久才能有女主角的戏,而我轻轻松松就当上了电视剧女主角,这让我觉得我需要一种更坚实的东西。”1996 年,她以全国第一的成绩考入北京电影学院表演系本科班。
在北电读本科的头两年,也许是赵薇入行以来难得的清静日子。“她的专业课成绩一直很好,在班里名列前茅。”她的本科老师崔新琴教授回忆道,“我觉得她是一个大智若愚的人,在大事上她很清楚,非常能把握自己的命运,但在小事上经常犯迷糊。她可能是全班写检讨写得最多的人了。”和赵薇这样大大咧咧的性格形成鲜明对照的,是她当时的同班同学黄晓明[微博]和陈坤。“晓明是一个很听话的学生;陈坤呢,当时缺乏自信,后来才慢慢好起来。” 崔新琴说道。
《还珠格格》之后的故事已经家喻户晓,赵薇的生活重新回到了长时间的“动荡”之中。至于这十几年她的内心是如何变化的,我们不妨相信她自己的总结:“你老在一个地方晃悠的时候,其实心里是非常地……怎么说呢,非常没有意义、没有价值。”
于是,她要用自己擅长的方式——考试,给自己挪一个地儿。如果她继续在表演这条路上走下去,那么迎接她的可能会是另一番“动荡”。
“我不喜欢生活是被动的动荡,我愿意主动去动荡。”她说。
现在坐在这个小型剧场里、被几十个人围着的赵薇,看上去和几年前几乎没什么分别,忽闪的大眼睛、白皙的皮肤。唯有她在和你说话的时候,她的和当年不一样的笑容,才会让你猛然察觉,原来这个人已经研究生毕业、当了导演、还当了母亲。
借着点儿外力来给自己施压
赵薇就读的这个专业——北京电影学院导演系电影导演创作方向,是一个 MFA 项目(艺术硕士专业学位),毕业时不但需要提交学术论文,还需要交一个毕业作品。她的毕业作品,就是这部《致青春》(影片将于 4 月 26 日全国公映)。
赵薇的入学文化课笔试成绩算相当不错,“大约在前百分之二十左右,就是一百个人里我排第二十几名。”在专业复试的时候她击败众多对手,赢得了当年电影系导师田壮壮的青睐。“当时他对我挺刮目相看的!”赵薇回忆道。
她平时的课程安排相当丰富。“原来我在表演系的时候,涉及的专业还是比较狭窄的,就是声台形表——声音、台词、形体、表演,还有一些文化,或者声乐啊之类的。当你去导演系读的时候,突然发现,我们电影学院所有系的课都是导演系的必修课!”我们坐在门厅的那个小壁炉前面低声聊着,大部分时候她的声音是冷静的,讲到这句话的时候,她突然一阵兴奋,嗓子一提,像是又要回去上课一样。
以前赵薇在读本科的时候,每个星期二都要去电影学院标准放映厅(学院内部学生称之为“标放”)去看一部电影。当时电影学院流传着一句话,“表演系看表演,摄影系看摄影,录音系看录音,导演系看全部”。“后来我读了导演系,才发现真的就是这样子,你学的这个专业,你的注意力真的只会在你这个专业方面。
你学表演的,真不会去注意它那个声音是怎么处理的,或者环境音是怎么设计的。”赵薇告诉记者。
读了导演系、又拍了自己作品的赵薇,现在已经完全理解了这句话的涵义:“当你自己去拍部电影的时候,你就会发现曾经在学校里面告诉你那些要注意的事情,在你的电影里面果然都要注意。你要注意一个画面和一部电影里面所有的细节;所有的部门,都需要你去了解,然后需要你提出更好的意见。”刚入学不久,她便已经小试牛刀,去新西兰拍摄了自己的歌曲《天使旅行箱》的 MV。
文学课、剪辑课、摄影课、录音课……赵薇跟着电影学院不同院系的老师们按部就班地上着,然而 2007 年入学,为何会直到 2013 年才把自己的毕业作品交出来呢?
这里面当然有个人生活的原因,她要结婚、生孩子,还要接演各种电影、担任代言。然而她自己认为,最大的原因在于“以我自己的名字出来的东西,我并不想让它成为一个胡乱拍就的作品”。
“我应该毕业的时候没有毕业,就延迟了学位,延迟了三年。因为我没有做好这个准备,觉得可以去拍一个很成熟的电影。而且这不仅是为了我的毕业,也为了看到这部电影的观众。在最后一年,也就是去年,如果去年三月份不拍的话,我就赶不到六月份毕业的最后期限了。”赵薇苦笑着说。
对于赵薇来说,去年六月份这样一条硬性的期限,反而是可以让她有勇气去面对这件事情的“外力”之一。“从某种角度来说,我也是借着点儿外力来给自己施压。”赵薇说。
除了“最后期限”,另外一个她故意设置的外力,便是决定让这部电影在全国公映。本来导演系研究生的毕业作品,并无公映的要求,学生们按照自己的想法拍个实验电影也未尝不可。然而“我一开始拍的时候,我就想过,它一定是会跟所有人见面的。”
这是一招险棋。赵薇把自己置于公众的检视之下。如果作品不好,她将面临暗地里甚至公开的奚落和嘲笑;但如果作品说服了观众,她将不再只是演员赵薇,还是导演赵薇。
赵薇:我讨厌小清新
赵薇为《致青春》拍摄的官方宣传照
“三驾马车”
去年的上海国际电影节,有希腊导演安哲罗普洛斯的回顾展。“你知道这件事情吗?”在她说她喜欢的导演之一是安哲罗普洛斯之后,记者这样问她。
“不知道,哎呀太可惜了!”她叹息说。
“就算你想看,你的条件也不会允许你去普通电影院的吧?”
“不是的!”她急忙澄清,“我经常一个人去电影院的,而且无论哪里我都会去。讲老实话,我平时挺低调的,走在路上别人都认不出我,除非我老是到处看。但是人家只要跟我眼神一接触就会认出我。”她的大眼睛随着她的大笑又忽闪起来。
说到为什么喜欢安哲罗普洛斯,她说:“我喜欢那种能够把很现实的东西和很诗意的东西结合在一起的电影。就是既有现实主义又有理想主义,既有真实的又有不真实的。”
这个乍听起来有些虚无缥缈的“好电影标准”,现在被她运用到了自己的***作里。在《致青春》里,有多场“超现实”的戏。“整个戏的基调算是很写实的,但这几场超现实的戏我很喜欢。”她说。
这几场赵薇很喜欢的超现实的戏,其实并不来自赵薇自己的想象或者梦境,而是来自编剧李樯。事实上,李樯算是整部电影拍摄中最重要的“三驾马车”之一,正是他一手编写了这个剧本。
“她相信李樯、相信剧本,老老实实按照剧本把戏拍成了。”“三驾马车”之一的关锦鹏评价李樯和赵薇的关系时这样说。他在影片中担任监制。
赵薇最初拿到原著小说、辛夷坞的《致我们终将逝去的青春》——一个三角恋爱的青春爱情故事,下不了决心该不该改编。于是她把小说给李樯看。“我看过之后,觉得还是有闪光的东西。
那种青春的***,是可以打动人的,”李樯告诉记者,“而且内地目前没有青春校园电影这样的类型,我就对她说,可以做。”
李樯是赵薇在出演许鞍华的《姨妈的后现代生活》时认识的,也是在这部戏里,赵薇结识了关锦鹏。“我们是多年的朋友,他说可以做,我便决心做下去。”赵薇说。
事实上在去年三月份电影开拍之前,“三驾马车”之间的讨论已经持续了三个多月。一开始,赵薇把自己大致的想法告诉李樯,包括整体的氛围、人物性格的改动等等。之后李樯开始闭门创作,“这个阶段是我独自的工作。”李樯说。
文学剧本拿出来之后,就是改编成分镜头剧本的阶段,“这个阶段是我们很多人一起商量的,赵薇、李樯、我、摄影和美工都有参与。”关锦鹏说。赵薇还请人来画分镜头故事板,每个场景的每个镜头一经讨论决定,“她就会叫人画下来,开拍的时候,就很少改动了。”关锦鹏说。光是画这些故事板,就花了一个多月。
对于新导演来说,这个讨论的过程,也许正是学习的过程。李樯是一个有经验的编剧,关锦鹏更是著名导演,他们的建议有时候会无形中给赵薇形成压力。“拿捏分寸很重要,建议不能强加。”关锦鹏告诉记者。
作为导演,赵薇显然有自己的想法。“我的理想,不是想拍成一个纯粹的青春爱情故事,我想拍出我们这一代人的成长,我们在什么样的社会环境下遭遇什么样的事情,产生对我们性格、对爱情、对未来的种种影响和质变。台湾地区也有他们比较经典的青春戏,可能韩国也有、日本也有,但是我们没有。”赵薇对记者说。
用李樯的话来说,“青春,是一段幻想澎湃的时期”。
“她也是个幻想澎湃的人”
2012 年 3 月 3 日,《致青春》剧组在南京医科大学外景地正式开机。影片以上世纪九十年代的大学校园为故事背景,讲述了那一代人的情感和记忆。为了寻找旧的大学校舍,剧组跑了南京二十多所大学。“每个大学想找到可以用的场景已经凤毛麟角了。我们用了东南大学的礼堂门口、用了南京大学的草坪、用了河海大学的图书馆、南京师范大学的阅览室,然后我还用了这个南艺的食堂……”壁炉前的赵薇,脸已经被烘得通红,讲起这段经历,掰着手指头如数家珍。
除了场景,还有道具,都要一一做旧。“拍电影越旧越贵。你看这种拍时尚写真的,哪个酒吧架着就拍了,但你要是找那种真的是九十年代初的东西,那就要花钱了。”赵薇对记者说。
这部电影花的钱,比起那些大片来虽然不算多,但也已经远远超过了预算——据片方透露,加上宣传和发行,影片成本共计 6000 万。数一数它的投资公司,一共有八家!“她自己公司也贴了很多钱进去。”关锦鹏说。
“投资方非常多是因为我比较理想主义吧。两个月的戏我拍了四个月,等于说再多一倍的制作费。”赵薇说道。
监制关锦鹏,在这部电影里并不参与控制成本的工作,“我的工作主要在于把握影片的总体风格和节奏。”然而在影片拍摄的几乎所有时间里,他一直守候在现场。“他其实可以算是一个顾问。”李樯说。
李樯倒并不会守在现场,因为前期的分镜剧本大家差不多都已经商定。但一旦有改动,他也会立刻飞来现场。比如有一次,男主角有三次对于同一事件的闪回镜头,赵薇临时觉得闪回有点多,就建议李樯改成两次,李樯马上来到现场重新修改了剧本。“她是做总体构想的,我是负责具体事务的。”他告诉记者。
据李樯自己说,他和赵薇在拍摄现场几乎没什么分歧:“分歧挺少的,挺默契的,已经是多年的朋友了,她作为导演,理念非常清晰,知道自己想要什么。”而需要“拿捏分寸”的关锦鹏则不同,“分歧还是有的,但没有到吵架的地步。”
关锦鹏经常用自己的方法提出建议,“那就是我自己拍电影的方法”。他拍电影的时候,觉得另一个角度拍可能会好一点,就会重拍一条。在现场,如果他觉得还有改进的地方,他就会对赵薇说,“可不可以试着再拍一条?”
在表演方面,有时为帮助演员表演,赵薇难免会有点情绪上的波动。“我就是特别怕、特别不喜欢别人工作的时候不认真,”赵薇对记者说,“所以有时候,我看到你应该去做这件事情,但你却没有好好去准备、好好去干,而是干一些特别无关的事情,我就会非常严厉地指出来。”在《致青春》中,除了两位男主角赵又廷和韩庚外,女主角杨子姗、江疏影,以及其他一些配角演员,都是新人。
电影预告片前段时间流出时,很多抱着看青春爱情片心理的观众大呼失望,预告片色彩灰旧、剪辑凌厉、配乐凝重,和青春片完全不搭界。
“我讨厌小清新!”这句话赵薇是一字一句字正腔圆地说出口的,她的“讨厌”看来已经被很好地贯彻于她的电影之中。
但是看过电影粗剪版的那些人都觉得和原剧本很契合。“电影和我在写作时候的想象非常接近,可以用水乳交融来概括剧本和电影吧。”
多年的老朋友李樯显然对电影非常满意,谈到电影时有掩饰不住的兴奋。
就像约好了一样,关锦鹏也觉得,他当初看剧本的时候,“脑海中浮现的画面,和电影中的影像非常接近”。也许大家都觉得电影和自己的想象接近,是因为这部电影本来就是集体智慧的结晶。“这部电影集合了你们三个人的智慧吗?”记者这样问关锦鹏。“是的,可以这么说。但赵薇有足够的智慧在导演的这条路走下去。”关锦鹏肯定地说。
讨厌小清新的赵薇,在这两个男人的口中,却是不一样的面目。关锦鹏说:“她是个很有自信的人,在现场非常严肃。我认为这是对的。”李樯则说:“她也是个幻想澎湃的人!”而坐在我面前的赵薇,慵懒、随性,被一整天拍摄和采访搞得疲惫不堪,却不忘哈哈大笑……也许我们能在她的电影里看到某一部分她自己的形象,也许我们心里早已有了她的形象,而这部电影,只是她用来修正这些形象的手段。
B=《外滩画报》Z=赵薇
“我肯定把自己揭露得更彻底”
B:原著小说的时间起点是 2000 年,你把它处理成 1990 年代中后期,一直跨到现在,其实和你自己入大学的年纪是差不多的。
Z:是差不多的,但其实我并不是要缅怀我自己的青春,我也没有把我个人的故事、情感编排在剧本里边,因为我没那么自恋。只是为了增加片子的质感,去做这样的处理。
我也不是拍一个所谓的大时代,结果就是为了凸显两个人的爱情。而是反过来,我更喜欢通过一段爱情,凸显整个时代的面貌。这也是李樯作为编剧非常独特的能力。在他的电影剧本里,通常你不只是看到人物的一面,你更看到的是一个时代背景。他的《孔雀》就是,他的《立春》也是,他的《姨妈的后现代生活》也是。他一定会让你看到这个时代,因为这个时代一旦过去就永远不会存在。但是在电影里面它可以一直存在着。
我对于还原做得非常严格。我觉得以后看它也是个纪念,因为它就是一个真实的写实主义的还原,虽然人家书迷把它定位成浪漫偶像言情小说,但其实从剧本角度,它已经不是一个言情小说了。
B:那你会有某种恐惧吗?比如看电影的人会说,“啊,电影里这件事可能赵薇也经历过”?
Z:这个没有问题。我希望每个人都觉得自己曾经历过,而且不是我自己经历过的,是我们一代人经历过,因为我里面有十个人物。在小说里面很多副线人物非常不突出,但是在这部电影里面,他们都是各自有各自的精彩。
B:所以你并不害怕在电影当中表现自己的生活?
Z:我没有太表现我个人的情感和经历在里面。我只是表现这一代人。有些看完片子的人会问我,“你偏爱哪个角色?”我说我没有偏爱任何一个角色,因为他们都是《致青春》这部电影主旋律里面的符号,只有拼凑在一起才能奏出一首动人的歌。不可能只爱do,只爱 si,re、mi、fa 都不喜欢(笑)。那歌一定很难听。
B:那你拍这部戏的最大压力来自哪里?
Z:我开机的时候就已经说过,我觉得最大的压力就是时间的问题。然后在拍的过程中,我发现我还漏掉了一点,就是钱的问题(笑)。
B:拍完这部戏你变穷了?
Z:那肯定是破财了。但是投资方说如果片子赚钱了,会把这个钱还给我。你一定要写出来,不然到时候他赖账的话……(笑)具体多少钱不好透露,反正挺多的,够我演一些电影了。反正绝对可以再拍一部新的电影。
B:那有来自工作人员的压力吗?比如李樯和关锦鹏?
Z:他们两个不会给我压力,因为我一直拖着不拍,直到去年我才选择去拍,是因为从心理上我已经准备好了。就是我不害怕了。刚考进去的时候,我想到要拍电影,总是挺害怕的。但当我现在去做这件事的时候,我已经没有畏惧感了。所以我没有什么杂念,就是想把这个戏做好了,然后交一份满意的答卷,尤其是对于我自己。
B:好像在关锦鹏的下一部电影里,依旧是你、李樯和关锦鹏三个人合作?
Z:我变成演员了。关导变成导演了。
B:对,你们三人为什么会继续合作?
Z:还是挺感谢关导的,因为他在片场的时候,作为我的监制,他给了我非常大的安全感。大部分时间他都在现场陪着我拍。
B:听说你在片场会对演员发飙,那和你生活中不大一样咯?
Z:对啊,我生活中没必要跟大家结梁子。(笑)其实最终没有结梁子,大家都知道我是要求比较高,所以在我面前都很乖,尤其是女主角。
B:这是你在现场指挥的一种策略吗?
Z:不是策略。我用的很多演员都是新人,他们相对比较年轻一点,也没有这么多演戏的经验,有时候连走位都不会,什么都得教。有几个演员演过一两部台湾片的配角,经验非常缺乏。我对他们就比较严厉。
B:可能在许鞍华的《姨妈的后现代生活》里,你演的那个角色就有点发泄你生活中的愤怒的感觉。
Z:对,那是我作为演员,跟李樯唯一的一次合作。我当时其实是出于人情去客串一下,但那一次我就发现,他的文本对演员的帮助实在是太大了。所以我拍这个戏的时候,我跟所有演员都重复一句话,我说我很羡慕你们可以演到李樯的剧本。他的剧本是托演员的,不是要演员去帮助这个电影和剧本的。我认为只要是你有三分、五分的心,有三分、五分的天分,演他的剧本,你都会变成七分、八分。再加上有个非常好的制作和执行团队,所以我认为这帮演员特别幸运。
B:拍《姨妈的后现代生活》时,你是和许鞍华合作,她也是一个女导演。同为女导演,你觉得她怎么样?
Z:那我肯定是没法儿跟她比,差得太远了。不是因为她有那么高的国际声誉,或得了奖。她以前是我的导演,所以她跟我谈的话题除了生活,或者我的表演以外,关于她那部分导演的工作,我们交流的就比较少。但我这次还是请她先看了一下我的电影,然后她跟我的对话就完全变了,这个时候我才觉得:“哇!”因为她以前不跟我谈论这种话题,比如问我用的是什么镜头,然后就是有些地方应该处理成什么样子,我一下就觉得她好厉害。自己以前从来没有动过这些念头,从来不知道原来她是一个这么细致、这么眼光独到的导演,我不只是指她的作品,而是指她的方方面面。
B:许鞍华是一个容易打开自己的人吗?
Z:许鞍华……嗯,我不觉得她是一个特别特别能打开自己的一个人。但是她非常坦荡,但又不至于像我这样有时候会坦荡到无底线(笑)。她比较内敛和深刻一些。所以我觉得许鞍华导演,是我非常非常敬仰的一位导演。
B:那你会在电影中打开自己的阴暗面吗?我曾在一个你的访谈节目中看到你说,一些世界顶级导演拍片的时候,不可避免会碰触到自己内心最阴暗的部分,然后他们可以在电影中坦荡地面对它们。你觉得你将来如果坚持走导演这条路,碰到这种情况怎么办?
Z:那我是不怕的。我肯定把自己揭露得更彻底(笑)。因为我觉得那个不是什么坏事情,如果把它展示给别人看,让所有人引以为戒,我觉得挺好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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文/王华震 摄影/覃斯波 化妆/卜柯文服装编辑/许佳、陈天媛 封面服装/黑色连衣裙 Romeo G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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